一个清洁的北京不仅是一个发电“无煤化”的北京，也是一个终端用能逐步“无煤化”的北京。“无煤化”背后，是各界为破解大城市病所做的多方面探索，究竟怎样的模式才能为大城市提供持续清洁的能源供给？北京样本将为其他城市提供哪些经验？带着问题，记者采访了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、厦门大学能源经济与能源政策协同创新中心主任林伯强。

问：3月18日，北京最后一座大型燃煤电厂关停，北京自此进入发电“无煤化”时代，也因此成为全国首个全部实施清洁能源发电的城市。您如何看待这个事件？

林伯强：北京的去煤化历程已经走了很久了，关停这样规模的一个电厂不能说对北京没有影响，但影响不大这点是可以肯定的。这个不应该成为一个事件。这只是北京在发电侧“无煤化”的一个节点。其实北京应该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用电侧“无煤化”上来。控制用电侧散烧煤比例，通过“煤改电”来获取更加清洁绿色的取暖方式将更有利于污染控制。

问：当前大城市病成为世界关注的热点问题。要想解决这一类问题，您认为在资源优化配置和环境治理等方面要怎样突破？这对于中国其他省份和地区，在能源系统构建方面有什么参考和借鉴？

林伯强：对于大城市来说，解决环境容量问题，并没有固定的模式。就从目前中国大城市发展的模式来看，关停或者搬离城市内部的大型燃煤电厂，取而代之高比例外来电加上清洁能源，是目前比较主流的解决方式。

以后，在大城市中心再建设大型火电厂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。原先留下来的火电厂要么外迁要么关停，虽然国外有些大城市保留了火电厂，但也是在城市边缘居多。所以火电厂不论是否是这个城市的大污染源，最终都还是离开大城市中心的。然而，大城市都是能源消耗大户，能源供给缺口如何填补，依靠新建的调峰燃气发电和清洁能源是不够的，所以未来城市发展大比例采纳外来电也很正常。

其实，从排放的角度来说，发电厂的排放并不是最大的。所以在发电侧“无煤化”不适合一刀切，各个城市还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酌情处理。对于控制污染来说，重点在于总量控制。虽然燃煤发电占整体煤耗的半壁江山，但是从污染排放的角度，占据超过一半污染排放的恰恰是另一半煤炭燃烧模式，那些才是真正的排放大户。

问：在高比例外来电加上清洁能源这种发展模式下，特高压电网将发挥怎样的作用？

林伯强：今后大城市可能都将维持这种高比例外来电的模式，所以特高压电网的建设还是很有意义的。

从资源配置的角度，特高压电网能够让大家能够有更多的机会选择比较便宜的电。虽然资源配置不一定要用特高压，但如果特高压能够为资源优化配置、电网灵活运行提供更多的可能性，那么采用特高压进行资源配置也没有问题。打个比方，如果电从山西过来比从新疆过来要贵，那么就用从新疆过来的电嘛，这个时候就需要特高压输电了。

在以后的发展过程中，西部发电清洁化程度越来越高，经济性也越来越好以后，大比例外送电作为大城市的主要能源供给，也将提升整个城市的能源利用清洁化程度。在这个发展过程中，经济性将是重要的考量标准。目前清洁能源发展普遍依赖政府支持，但是无论哪种政策，带来的支持都是短期和暂时的，最终能够促使大家选择清洁能源的动力，肯定是经济性。从新疆过来的清洁能源加上特高压的输电成本，与东部地区本地的清洁发电成本进行比较，那么价格低的肯定更受欢迎。如果是清洁能源和非清洁能源相比较，那么还要将环境成本考虑在内。

问：下一步，在降低煤炭消耗、提高电气化水平、提升能源系统整体效率、构建智慧城市等方面，您有何意见和建议？

林伯强：城市能源供给今后应该是以太阳能为主，辅以相应的储能手段，将成为今后的发展方向。而现在各种讨论中，分布式能源、智能电网、特高压这些技术，哪一种能够将能源系统进行最优方式配置，哪一种就是未来城市发展要考虑的。当然，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治理散烧煤，大力推广煤改电。尽管成本比较贵一些，长期下来还是有好处的。这也需要政府的支持。

问：未来城市能源供应的理想模型是怎样的？您觉得有哪些发展重点？

林伯强：风电、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发电，配套一些调峰电厂，主要还是外来电。就中国目前的城市模式来看，每个城市单独做一个能源系统的可能性不存在。而根据目前城市发展模式和电网发展来看，外来电比例60%~70%是比较合适的。至于以后到底是80%还是40%~50%，要看发展的方向。